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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認為自己想Gin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不明白為甚麼遭周的人都說他病了,紛紛勸他去看心理醫生。

 

真的很奇怪,難道他就不該想一名黑幫老大嗎?

 

思索片刻,他揚起輕蔑的笑容。

 

當然不。

 

作為一名優秀而傑出的FBI探員,時時刻刻想著一名黑幫老大可是一件地經地義的事情。

 

尤其當他是自己的對象,自己的目標的時候。

 

所以

 

我想你

 

Gin。

 

赤井下意識地望向手腕上的腕錶。

 

手動的老式腕錶,造工不精美,更甚稱得上平凡樸素,顯然不是大牌子出產的。

 

但這麼一隻普通的腕錶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很新淨。

 

這塊錶是他硬迫著Gin送給他的。那時候作為回禮,他送了一塊卡通腕錶給Gin。

 

永遠的少女經典,美少女戰士限制收藏版腕錶。

 

和他可愛的Gin多麼的相襯。

 

指腹撫上錶面,赤井的目光變得深沉。

 

臥底任務結束後,他再沒調整腕錶,任由時差出現,然後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時間和世界的差距擴大。

 

一天一天,一點一點,一秒一秒地脫離這世界的時間。

 

當下他的時間和這個有Gin的世界相差了一分二十五秒。

 

以光速計算的話,他和Gin相差這一分二十五秒的距離足以讓他們永不相見。

 

不屑地笑著,他伸手關掉電腦。

 

他和Gin的距離向來都是那麼遠又那麼近。

 

分明曖昧得很,界線卻又無比清晰。

 

想見你,又有何難?

 

只是還不到時候。

 

所以在相見以前,讓我盡情享受想念你的這份滋味。

 

點燃起指間的菸,吸進嘴裡的卻是混雜了兩種菸味的香氣。

 

彷若那個金髮男子就在自己身邊,一臉冷漠地叼著菸湊上前向自己借火。

 

那也是個若即若離的距離,呼吸交錯之際,下一秒便可以接吻,卻又可以是分離。

 

「秀,你怎麼還不下班?要是文件太多,你就別管,明天再處理。」回到局裡的茱蒂探頭而進,一臉擔憂地道。

她該怎麼說,秀才願意看心理醫生呢?

「正準備下班,文職的生活太無趣了。」揚了揚文件又扔到一旁,他一邊揉著肩一邊抱怨。

「那你就乖乖接受心理醫生的評估,然後回到現場工作。」

 

 

 

Vodka房間裡有一個藏在床底並上了鎖的箱子。

 

一看就知道是收藏秘密的地方。

 

幸然不知是曾經代號為Rye的赤井對他這秘密不感半點興趣,又或是他的誓死守護起了作用,總之迄今為至沒有別人知道這裡頭藏了甚麼東西。

 

但有點腦筋的人隨便一猜,便是雖沒中亦不遠矣。

 

能受到愚者重視的除了他的偶像,就是他的老大。

 

而在這家裡觸目所及之處無一不是他偶像那圓滾滾的粉藍色身影下,可想而知那箱子裡頭全是跟那金髮男子相關的物品。

 

雖然聽起來有點變態,但Vodka保證自己是以最純潔和正直的心去收集Gin丟棄的物品。

 

趁著家裡沒人,他努力把自己半個身子塞進床底去,奮力伸出手把藏在最深處的箱子拉出來。

 

經歷漫天塵埃飛舞後,他高高興興地打開盒子,但一秒過後他又拉下臉色。

 

看著裡頭滿滿的雜物,他心裡五味交雜,忍不住抬手拭去額上正要滑落的熱汗。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Gin的,卻又不完完全全遲於他。

 

因為所有被丟棄的東西都跟另一個名字脫不了關係。

 

Rye

 

又或許該稱之為赤井 秀一。

 

當這個可惡的男人還叫Rye的時候,他送了很多稀罕古怪、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小物件給Gin。

 

有些奇怪得Vodka全然無法理解他幹嘛要送給Gin。

 

那簡直是一堆垃圾。

 

一枚易拉罐的拉環。

 

一顆有裂縫的波子。

 

一片片小小的毛絨布。

 

一張摺成東南西北的卜文。

 

全都是扔了也不可惜的廢物,也難怪Gin眼也不眨便扔了。

 

不過當中還是有些頗實用的小物件。

 

例如髮圈。

 

遺憾這堆髮圈的款式過於浮誇俗氣,配不上他的老大,結果還是被扔了。

 

所以說

 

那個男人真沒眼光和品味!伏特別逕自點頭,充滿優越感地暗忖。

 

然而不到一秒,他就一掌重重拍在自己的光腦門上。

 

說甚麼蠢話呢?這樣子說豈不是貶低了老大嗎?

 

可惡!這個混蛋怎麼誰也不喜歡,就喜歡自己的老大?Vodka氣呼呼地暗忖,同時為他那無辜受畢的老大抱不平。

 

一件件地仔細拭擦,Vodka驀然覺得最能體現到赤井這人是多麼重口味又多麼惡劣差勁的物件莫過於此刻他手上的卡通腕錶。

 

美少女戰士,還是全球限量版的。

 

舉起這粉紅色的腕錶細細打量良久,他還是想不通赤井為甚麼要送Gin這種小女孩玩意。

 

真要送的話,也該送多啦A夢腕錶才對。瞄了露在衣袖外的半截粉藍色錶帶,Vodka暗唸。

 

但是

 

說到腕錶這話題上,話說Gin一直戴著的腕錶似乎……不見了?

 

他努力回想最近自己何時見過Gin那古董腕錶,卻怎麼也記不清從何時起Gin不再戴腕錶,而改用懷錶了。

 

Gin是個討厭麻煩的人,做任何事情也是乾脆利落,所以按理說他應該滿煩厭懷錶才對。

 

每次看時間也要掏來掏去,不是很不方便嗎?

 

苦苦思索一刻鐘,腦子裡的多啦A夢點亮了燈泡,他知道答案了。

 

肯定是眼前這萬惡之錶造成老大的心理陰影!

 

沾沾自喜之際,忽然從後聞聽Gin的聲音,Vodka嚇得心猛地跳漏一拍,手一抖,腕錶在空中小跳一下便墜落,撞上床角。

 

錶面龜裂了,猶如一張蜘蛛網


卻不知準備捕獲誰。

 

 

遠遠督見湖邊那抹金髮身影的瞬間,赤井明白他和這世界的阻隔消失了。

 

 

 

他們就在這場偶遇中跨越了那一分二十五的時空差距。

 

 

 

一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尷尬距離。

 

 

 

坐在依舊一襲黑衣的他身邊,熟悉的味道剎那便纏繞在自己身邊,濃烈得赤井以為自己缺氧了。

 

 

 

彷彿空氣一下子不見了許多。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這裡。」撕開封條,把麵包屑分給Gin,他眺望湖上悠然划水的鴨子,揚手把麵包屑扔過去。

 

 

 

一如他所料般男子冷哼一聲,並未回話。

 

 

 

但已經足夠了。

 

 

 

這是他們的最佳距離。

 

 

 

曾經

 

 

 

在他還是GinRye那段日子裡,他很愛拉著這個悶騷男人到這座沒有遊樂設備的公園餵鴨子。

 

 

 

但彼時不同此刻,過去他們會一邊下盲棋,一邊餵鴨子,然後一坐便是一個下午。

 

 

 

一個悠閒的時光。

 

 

 

一個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誰不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就這樣消失於人前,躲進二人的世界裡。

 

 

 

回想當時自己分明期待男子以悅耳優美的聲線冷冷吐出「將軍」二字,卻又故意看似漫不經心地狠狠封殺他的活路,赤井覺得自己真像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又或許每個臥底都是潛在病患。

 

 

 

非黑非白,但又跟灰色沾不上邊。

 

 

 

哪怕當下,他還是一個潛在病人。

 

 

 

不,恐怕是病發中的病人。瞄了默然扔麵包屑的Gin一眼,他笑了笑,愉快地暗忖。

 

 

 

便是病發又如何?

 

 

 

無關重要,因為他不在乎。

 

 

 

目光回轉,落在舊腕錶上。

 

 

 

距離下一分鐘僅餘下不到十秒。

 

 

 

時間在他心中默默倒數著,倏然鴨子一抖,倒下了,浮在一片泛著漣漪的血色湖水上。

 

 

 

他猛然一個翻滾,躲開橫向掃來的子彈。

 

 

 

手往腰間一探才記起自己沒有配槍。

 

 

 

規矩真是麻煩。子彈劃破空氣,和他擦身而過的當下,他只想到吐糟局裡的諸多守則。

 

 

 

當他找到槍手時,一切都結束了。

 

 

 

頭頂雞冠狀的綠髮,耳上釘了一排耳環,手臂上有著誇張的刺青。

 

 

 

典型的小混混打扮。

 

 

 

但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小混混。

 

 

 

不,應該說不是真正的小混混。

 

 

 

而是臥底。

 

 

 

也許是FBI

 

 

 

也可能是CIA的。

 

 

 

不過從他死去的一刻,他便只能是一名不起眼的小混混了。

 

 

 

看著Gin收起那把自己熟悉到不行的手槍,黑髮男人已然理解到他來這裡的原因。

 

 

 

果真是個無情之人。他無奈地暗忖,臉上的謔笑卻沒消褪。

 

 

 

對這個男人而言,這世上還真的沒甚麼是不可以利用的。

 

 

 

可誰不是如此?

 

 

 

冷眼看著那逐漸失溫年輕的臉孔,赤井淡淡地感慨:「真倒楣。」

 

 

 

對方還是一記冷哼:「的確不如你這般走運。」

 

 

 

明明是名大忙人,本質上卻是大懶蟲,真不愧是我可愛的Gin。赤井高興地暗忖。

 

 

 

所以話餵鴨子、下盲棋這種吃飽撐著沒事幹的悠閒活動很適合他。

 

 

 

可惜,從此以後再沒這種機會了。

 

 

 

回望那已是一片碧綠的湖水,他知道就在這一秒間,奇蹟消失了。

 

 

 

他和Gin又回到各自的世界裡,相隔著一分二十五秒的時差生活。

 

 

 

下意識地垂首望向腕錶,他赫然發現錶面被子彈划花了。

 

 

 

完全看不清時間。

 

 

時空錯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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