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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John怒氣沖沖地抽拂而去時,Sherlock確信他的心境有了微妙的變化,好像體內某處破了一個小洞,有些似乎很重要的物質從那裡流走了,讓他感到一陣空虛和落寞。
  他想了想,綜合有用的資訊後,把這奇特的感覺定義為難過。
  噢!別開玩笑了!誰在乎這種情感呢?人際關係,感情甚麼的,這種非理性的東西最無聊和最沒邏輯了!沒錯!Broing!他從不需要無聊之物,所以他不需要這些被邏輯唾棄的事情。
  然而心底裡有一把聲音告訴他,他需要的,因為他是名擁有心的人類。
  I will burn your heart. Professor Moriarty也說他有心,可他沒有。
  夠了,閉嘴!我要永遠跟理智為伍,不會也沒有去想這些John才關心的雞婆事。
  Sherlock望向Angus,卻首次失去逼問的意慾,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機會的他一臉無趣地轉身離開,不快地攔下計程車。
  「Where do you go, sir?」司機看著沉默很久的Sherlock,小小翼翼地問道。
  「221B Baker Street。」Sherlock語氣略顯不悅地道。
  「My boy, 為甚麼只有你一個人呢?而且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發生甚麼不好的事情了?我能幫你的忙嗎?」Mrs. Hudson關心地問道。
  Sherlock瞬間得出John不在家的結論,他露出一抹虛假的閃亮笑容,輕快地道:「甚麼事也沒有,Mrs. Hudson,給我一點空間安靜地思考。」
  「沒問題,Sherlock,我從不吝嗇這點空間,但思考歸思考,別對著牆壁開槍。」
  Sherlock坐在客廳中,他想思考案情,可他發覺他不能,那一秒也不能休息,得保持高速運算的腦袋違背了他的意願,強行封鎖了他尊貴而神聖的思考殿堂和
  記憶宮殿。
  能接納他的只餘下宮殿那一小隅,唯一一處有著和煦怡人的陽光和種植無數千嬌百媚的花草樹木的小花園,這裡名為John.H.Waston。
  夠了,他現在不需要John!也不需要這片供他休憩的花園!他只要案件,放著Gruner與Victorian一案的房間;放著拿破崙像失竊案的房間,還有屬於邏輯的寶座與冠冕!
  Sherlock閉上眼,任由自己進入腦中的花海之中,他相信自己會在這裡找出口。
  走在金燦燦的太陽花花田裡,他找不到出口,連一扇上了鎖的大門也沒有,宛若他只擁有這片溫暖舒服得醉人的花田,不再有別的。
  不對,這不合理!這只是他宏偉的記憶宮殿的一小旯旮,是他大發慈悲賜給John. H. Waston的一片土地罷了。
  Wrong,Sherlock. Holmes, all wrong!他的信仰、他的王、他的邏輯與理性大帝以君臨天下之姿,高傲地宣布。
  哪裡出錯了?Sherlock四處張望,試圖找出與這裡相異的地方,可是沒有,這裡是一片祥和寧靜的樂土,總是晴天無雨,吹拂著輕柔的微風,蓓蕾綻放,如此的謐靜,讓人感到心矌神怡,那麼的平和,讓人感到心馳神往。
  告訴我,我的信仰,我的思考哪裡出錯了?告訴我,我的王,我忽略甚麼細節?告訴我……Sherlock卑微地乞討。
  你忘了計算你的心。理智如機械電子合成聲般,冰冷而無雜質地回應。
  我的心……Sherlock望著褐色的泥土,他的記憶宮殿大得很,可是他沒有給John. H. Waston一間華美的大房間,而是把這出一直枯萎,寸草不生,死寂的焦土賜給John. H. Waston,為甚麼呢?
  因為當初你把你的心埋在這裡了。Sherlock. Holmes,你把你的心託付給John. H. Waston。而這片花田便是John. H. Waston對你的回應。理性以神聖不可侵犯的端莊姿態嚴謹地宣布。
  睽違已久的雙扇大門倏然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那是通往思考殿堂的智慧之門。
  手執理性與邏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皇帝依舊錦緞加身,頭頂鑲嵌寶石的冠冕,高高在上地安坐在他的皇位上,只是寶座旁邊多了張樸素的桃木椅子,上面坐著……一隻萌得很的泰迪熊,而泰迪熊短小的手捧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金蘋果。
  Sherlock霍然睜開雙眸,客廳裡依舊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
  當下他除了等待,別無他法,他需要John回來,歸還他的殿堂。
  一動不動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手機響了,若不是理性告訴他,John不在家,他早就喊著John的名字,讓其為自己代勞。
  來電者是他討厭極了的Mycroft,不用多作推理,他也知道Mycroft是來看他的笑話,調侃他。
  「你的血壓尚未破錶,所以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死胖子?」Sherlock語氣非常不友善地道。
  「應該是我幫你減低血壓才對,Sherlock。坐在家中也無補於事,你的醫生正和別的男人共乘摩天輪。」Mycroft愉快地道,John的出現為Sherlock帶來人生唯一一次能得到救贖的機會,也為他帶來不少的樂趣。
  「那又怎樣?」Sherlock不以為然地道,那是石崗,他知道他們很談得來,會成為好朋友。
  「既然你認為沒問題便沒問題,反正我已經跟你說了。」Mycroft答道。
  Holmes家兄弟的通話結束後,Sherlock一度回房去,但不消片刻又坐回沙發上,撥弄他的小提琴。
  夜裡,Mycroft又來了一通電話,以幸災樂禍的語氣告訴Sherlock關於John和石崗到酒吧去的消息,但他依然不為所動。
  即使深夜,Sherlock仍未入睡,靜靜地坐著直至電話再次振動。不過這次來電者不是可惡的Mycroft,而是年中無休的警長Lestrade。
   「Sherlock,雖然Mycroft說過他有特別的案件委託你,我不能給你別的案件,免得你分心,但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這樁命案,因為發現死者的人 是John。Sherlock,你……」不待Lestrade把話說完,Sherlock已掛線,一把抓過外套,衝到街道上,以身體欄下計程車,讓被他嚇 得甫魂未定的司機以一秒破百的速度載他到警局去。
  
  「Are you all right, John?」因著我的報案而火速趕到現場的Lestrade關切地問道。
  我雙手捧著熱茶,微笑應道:「I am all right, don’t worry, Lestrade.」
  待Lestrade重投精力於案件,一直偷看我的Donovan來到我身邊。
  「你也被同化為怪胎了嗎?閒來無事喜歡深夜散步?」Donovan打量著我,問道。
  「沒有人是怪胎,Donovan警官。我只是因為和Sherlock……發生……嗯……一點,應該是一點小爭執才會出來走走冷靜一下。」我一臉苦澀地道。
  「你終於忍受不了Sherlock. Holmes,要離開他了嗎?這是個明智的抉擇,你早該這麼做了,John。」Donovan冷笑一聲,道。
  「我不會離開Sherlock的,Donovan警官。」我認真地道。
  「因為你們是公認的一對嗎?」Donovan諷刺道。
  「妳該清楚我們從來都一是。」我無奈地道。
  「真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原本不是該死的一對。」Donovan一臉不相信地道。
  隨著Lestrade回警局作口供後,我看見了Sherlock。
  「John,」Sherlock一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凝視著我。
  OK, John,你要記住他是情商連五歲小孩子也不如的人,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一定也很和我和好如初的,但不會由他主動罷了。正如沒有大人會跟小朋友計劃,我也不可以跟他計較。
  我露出一抹淺笑,道:「也許我們能一起調查這命案,Sherlock?」
  「樂意至極。」他笑道。
   Sherlock在驗屍,我則看他從不屑一顧的驗屍報告。屍體的致命傷是擊中心臟的子彈,口徑八厘米。死後遺體遭受蓄意破壞,很可能為了掩飾死亡時間, 往死者嘴巴灌進強酸雖破壞了內臟,但子彈幸運地被完整保存下來;為了拖延發現死者的身份的時間,遺體慘遭硫酸毀容,指紋也因雙手被燒焦了而無法採集,目前 只知道死者為身高一點七八厘米的男性白人,穿四十三號鞋。
  究竟對死者懷有多深的仇恨才會如此殘忍地對待遺體呢?我不明白。
  Sherlock自解剖室出來,道:「白襯衣、黑色皮長褲的打扮會讓你想起誰,John?」
  我想了想,帶著猶豫地答道:「是Angus嗎?」
   「說對了!兇手為甚麼要這樣對待屍體呢?他或她很熟悉解剖學,知道法醫能從內臟的腐壞程度準確地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所以才故意以強酸破壞內臟。他或她 不想我們發現死者的身份嗎?若是如此,為甚麼他或她細心地毀去屍體的容貌,燒掉屍體的手和腳,卻獨獨沒銷毀死者的衣服呢?因為兇手想誤導我們,John, 兇手想讓人以為死者是Angus。」Sherlock解釋道。
  「甚麼?為甚麼要讓人以為Angus死了?難道這命案和Gruner有關嗎?」
  老大,為甚麼所有事情都兜在一起呢?
  「沒錯,Gruner想對Angus不利,而有人則利用身高、體型和髮色跟Angus差不多的屍體偽裝出Angus已遇害的假象。John,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Sherlock道。
  「Sherlock,這是一條無辜的生命。」我無力地反駁。
  「我知道,所以我們得加快腳步,不能讓Gruner繼續玩下去。」Sherlock道。
  「Sherlock,你該不會想再拜訪Angus的家吧?」我一臉警剔地道。
  「不,你說得對,我不應該這樣對待Angus,所以我不會去他的家。但是Lestrade很快便會帶著部下到他家去。」Sherlock淡淡地道。
  「Lestrade到那裡去幹甚麼?」我驚奇地問道。
  「自然是逮捕拿破侖像盜竊案的主犯。」Sherlock胸有成竹地道。
  「甚麼?你該不會想說Angus是這案件的犯人吧?這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是小偷大盜!」
  「住在那裡的不可止Angus一個人,別忘了還有一個叫Tory的狠角色,John。好了,我們應該趕得上早餐時間吧?我希望能在221B的餐桌前享用你煮的早餐。」
  「這個小小的願望一定能實現,只要你願意,Sherlock。」我瞄了瞄掛鐘,欣然地回答。

  早餐過後,一名中年婦女拜訪,她自稱Estelle,是獨居老人Herman長年傭用的鐘點傭人,因為在Herman身上發生怪事而尋找我們的協助。
   「自三個月前起,我的老闆兼朋友Herman變得莫名其妙地走運了,經常中大獎,獎品全是免費短期旅行,像是五天的遊輪團,三天兩夜的歐洲遊甚麼的獎 品。原來我也不留意,反正Herman是名宅男,只愛躲在家看他收藏的古董書卷。可隨著獲獎通知書越來越多,Herman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他不記得自 己有參加任何抽獎活動。我們想這也許是新型的詐騙活動,不料我們回撥電話聯絡主辦單位後,竟真有職員接聽和跟進,寄給我們機票。而更加讓人疑惑的是,約莫 一個星期前,有一名叫Jolly的年輕女孩來找他,自稱是他遠房親戚的外孫女,說希望他能跟她到德國見另一位行動不便的遠房親戚,然在律師的見證下,打開 她祖父的遺囑。」Estelle一臉憂心仲仲地說明情況。
  「Herman有錢嗎?他的藏書可能因為價值連城而遭人盯上。」見Sherlock還在觀察Estelle,我把想到的可能性提出來。
   Estelle吃吃笑了一會兒才止住笑意,道:「鬼才相信那些破書價值連城!能值幾塊錢已經很不錯!只有他才會認定那些書的寶。雖然他是個怪人,但他絕 對不是壞人,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真的不明白Jolly有甚麼企圖或有甚麼理由要對他不利,可我又無法相信她。Mr.Holmes,希望你能幫幫 我。」
  待Estelle離去後,我問道:「你找到甚麼線索,Sherlock?」
  「她沒有說謊,有人想騙Herman,哄他離開他的家,可是他的家裡到底有甚麼值錢的東西呢?John,我也不認為那是他的藏書。」Sherlock一臉感興趣地回答。
  「那會是甚麼?難不行他隱瞞了某些事情沒讓Estelle知道嗎?」我努力跟上他的思維去猜測,但顯然方向錯誤,Sherlock並不認同我的想法。
  「只要我們拜訪一下他的家,與他見面便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但不是現在,這宗案件很簡單,連一片尼古丁貼的難度也沒有,更用不著急著處理,我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走吧。」顯然他已經有些具體的想法,卻不願意告訴我,還逕自站起來,圍上頸巾道。
  「是甚麼事情?」偏偏我就是吃這一套,還很順從地跟著起來,追問。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欣賞Tory的演技,我和你都知道死者不是Angus,John。」Sherlock亮出手機,高傲地抬起下巴回答。
  我湊上前仔細閱讀,原來在與Estelle會面時,Lestrade發出一則短訊給他,說有人報案稱死者很可能是自己的戀人。
   「可是你曾經說過Lestrade最終會以盜竊罪名逮捕他,他這麼做豈不是自投羅網嗎?」我皺著眉,一臉不解地問道,不過我從Tory甘願為Angus 冒險的表現感受到他的深情和專一,Angus雖然曾遇上Gruner這麼一個壞傢伙,可至少當下他抓緊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你也懂得說最終,這是將來的事,目前Lestrade對於盜竊案還是束手無策,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我們再不替他解決這些案件,他的髮線便要步Mycroft的後塵了。」Sherlock帶著嘲諷的意味道。
  
  像是腦袋收藏著一把啟動中的小型電鑽,鑽頭想鑽開顱骨,破頭而出似的,我的頭生生作痛。受不了這種尖銳的痛楚下,我睜開乾澀的眼睛,扶著發漲的腦門,緩緩坐起來。
  「醒了便過來喝薑茶。」御手洗盯著電視看,頭也不回地道。
  「昨天是你救了我嗎,御手洗?」我的聲線比我想像中的糟糕,沙啞得很,一定昨晚是喝得太多酒了,不知道John的情況怎樣?他應該比我好吧?
  「你喝完薑茶,我再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你。」御手洗終於回頭望我,可我無法從他的表情窺探到甚麼情緒。
  他果然生氣了吧?我暗自歎了口氣思忖。
  放下空掉的茶杯,我以期待的目光望向他,無聲地催促他說明。
   「從你打電話給我說要陪John到酒吧去時,我便心感不妙。石崗,酒吧是一處危險的地方,除非是為了查案以及和我同行,否則你絕對不能接近酒吧。不過我 想經過今次的教訓,你已經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你掛線後,我立刻離開酒店,到處尋找你們,可是倫敦這麼大,酒吧這麼多,我怎可能找到你們呢?就在我幾乎放 棄之際,Sherlock的哥哥Mycroft撥了通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們所在的地方。他身份特殊自然有他的特別方法獲得你們的行蹤,所以我並沒有過問, 之後便如你所知道的,我把醉得不醒人事的你抱回來了。」御手洗道。
  噢!真是丟臉極了!我一想到自己被御手洗以公主抱的方法一路抱回酒店去,便羞窘得無地自容,可我又能怪罪於誰身上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John也一度制止我這麼做。
  「謝謝你,御手洗。可是那群跟黑幫似的女生們會不會找我們尋仇算帳?感覺上,她們都很凶狠,是不能惹的角色。」我有點擔心地問道。
  御手洗指著電視,愉快地回答:「她們沒那個機會,你放心。」
  電視裡頭正播放警察拘捕犯人的新聞,昨夜的女孩們全被扣上手銬,一個跟著一個走進警車裡,所以說我沒猜錯,她們果然是黑幫份子。
  鏡頭回到主播身上,御手洗便聚精會神地觀看,然後默默地唸著:「奇怪……這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怎麼了,御手洗?」我揉著額頭兩側,走向他,好奇地問道。
  「你還頭痛嗎?應該沒問題吧?走路也走得穩穩的,應該可以一起行動。走吧,我們得到警局走一趟,那具遭惡意破壞的屍體有很多疑點,我不認為是他。」御手洗站起來,道。
  我立刻放下手,雙眼冒著閃光,激動地回答:「聽你這麼說,我頓時精神百倍,還哪來甚麼頭痛不頭痛的?走,御手洗,我得好好記下資料才行,因為你已經領先我太多了,我得急起直追才行!」
  
  我和Sherlock剛下計程車便看見御手洗和石崗遠遠從巴士候車站走過來。
  「看來我們都想到同一件事上去。」御手洗一臉欣賞地對著我的偵探道。
  「你是名可敬的對手,因為我是親眼看見屍體才得出這結論,可你只有新聞報導裡不甚準確的訊息。」Sherlock難得露出謙遜的一面實在讓我有點詫異,但這是一件好事,他的心智年齡大概長了一歲。
  「我是否誠然如你所述的,還得看看我們誰先破案。」御手洗笑道。
  「他們在說甚麼?」雖然沒帶上電筆,但小巧方便的手機救了我們一命,石崗指著手機裡的翻譯文字,問道。
  「沒甚麼,不用理會他們。」我如此輸入文字。
  走進警局,Lestrade便領著我們躲到暗房裡偷偷觀察Troy的反應。
  「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有甚麼目的,但我還是幫你這一把,我想你事後有義務向我說明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不明所以卻繼續無怨無悔地力撐他的Lestrade說罷便關上房門,重投繁重的公務中。
  看著Troy悲痛的神色,傷心欲絕得連眼淚也乾涸的雙眸,若不是Sherlock的說明,我還真看不出這是演技,而真的相信Angus已死亡。
  「Angus真的死了嗎?這太不幸了吧?如今只餘下他一個人活著,他會難過得死掉的。」石崗似乎身同感受,一臉難受地道。
  「不,Angus沒事,Troy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去。」我在手機裡如此回應。
  看樣子御手洗好像沒跟他解釋這件事,只見他一臉詫異地狂按手機。
  「那死者是誰?為甚麼憑空出現一具屍體呢?」
  這是個好問題,可惜我也是其中一名渴求解答的提問者,沒辦法告訴他正解。
  「John,他可真是名出色的演員,雖然還是比不上我,但他那悲慟不已的表情很成功地騙倒所有警察,我肯定外面一定已聚集不少女警準備安慰他。」Sherlock冷淡地道,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Troy的悲傷不全是偽裝的。
  「Troy跟死者認識,而且交情匪淺,所以才能表現得如此哀傷。」御手洗靜靜地道。
   「沒錯!該死的,我怎可以忘了一回事!他可是頭目!他有一群手下!John,我得修正我的想法,這名死者是Troy派去保護Angus的手下!這樣便能 解釋屍體的兀突之處!因為在我們昨天找上Angus前,他便遭到來自Gruner的攻擊,以後死者現身保護他離開,一片混戰中,死者中槍身亡,Angus 慌寸大亂之下通知他唯一信任的Troy。Troy聞訊而至,讓情緒不穩定的Angus先回家等他,而他則獨自留下來處理手下的遺體。」Sherlock一 臉興奮地推論。
  「所以Angus開門時看見我們才會露出如此絕望的表情,他誤以為我們已經知道一切。我想Troy最初沒有毀掉屍體的打算,只 是基於愛情,他不想Angus再受到傷害,而同時好巧不巧的是手下的遺體十分適合當替死鬼。這是個難得一遇的好機會,好好利用這具屍體便能瞞天過海,誤導 Gruner。他破壞屍體的時候,心裡應該也很不好受。」御手洗認同地點頭,接著說。

  窗簾緊緊拉上後,外界與Angel便沒有連繫,她可以放縱自己沉溺在巨大的傷痛中。 
  她的愛人Caesar死了。Angel的目光落在二人的合照上,照片中Caesar笑得多麼的燦爛! 
  好端端的一個人為甚麼會死掉?Angel不懂,也拒絕去理解這件事。 
   都是Troy的錯!若然Troy沒有迷上Angus,便不會發生這些事!是Troy讓Caesar保護Angus的!這與Caesar的工作無 關,Troy在利用他的忠誠!太過份了!明明受狙擊的人是Angus,死的卻是無辜的Caesar!這不公平!為甚麼偏偏選中我?為甚麼要讓我承受失去愛 人的痛苦? 
  無法獨自承受的悲痛的Angel一股腦兒把滿腔的哀愁和怒憤化為憎恨,投射在Angus身上,唯有這麼做,她才能活下去,而不致精神崩潰,她無法接受Caesar死後還遭受非人的對待,變得面目全非。 
  她咬牙切齒地拿過電話,撥出一通號碼。 
  「Athena,告訴我,Troy把Angus藏到哪裡去了?告訴我!快點!」Angel竭嘶底里地喊道。 
  「Angel,妳不要這樣,我們也一樣很難過。」Athena咽哽著勸道。 
  「我不管!告訴我!我絕對不能便宜了這賤人!他把我的Caesar害慘了,我不可能放過他,讓他完整無缺地跟著Trou回俄羅斯去!」Angel勃然大怒地咆哮。 
  「沒用的,即使Troy暫時不在那個人身邊,Javier也會守在他身邊,妳沒有下手的機會。」 
   「不,我們辦得到,Athena,沒錯,是我們,我們是同一陣線上的同伴!只要我們聯手,便有可能!這個世界上除了妳,還有誰知道我想殺死那個小賤人 呢?妳替我把Javier引開,我便光明正大地找他去,殺這個沒用的傢伙花不了多少時間,相信我的能力。Athena,他一直是妳的眼中釘,現在更是我的 仇人,我們聯手合作,誰也不吃虧,不是嗎?難道妳甘心嗎?只要他一死,Troy身邊便沒有任何人了,在他最失意和難過的時候唯有妳在他身邊,守護他,安慰 他。待他從情傷的痛苦中走出來,忘記Angus,還不立刻對妳死心塌地嗎?一直以來,妳不都這麼希望嗎?Athena,Angus這禍害非死不可!」 Angel每字每句的勸說敲打在Athena的心上,深深地動搖著她,這太吸引了,雖然要冒險,可是成功的收獲遠遠超於當中的風險。 
  Troy……會屬於我……只要…… 
  沉默良久,Athena不帶任何情感,冰冷地道:「Angus在倉庫,妳甚麼時候才到?」 
  Angel自沙發爬起來,一把扯下窗簾,重重扔在地上,冷笑著看著遠處的大笨鐘,回道:「下午三時左右。」 
  「好,我會替妳打點一切。」說罷,Athena逕自掛線。 
   
  走進倉庫,Athena正眼也不瞧Angus,直直走向Javier,一臉不在意的,淡淡地道:「待會Angel來輪班,我也可以休息,所以想請你吃下午茶,如何?要來嗎?」 
  「Angel已經沒事了嗎?讓她來這裡不太好吧?而且妳休息跟吃下午茶有甚麼關係嗎?這很奇怪,妳向來不太喜歡跟我接觸,為甚麼會邀我呢?我不懂妳有甚麼心思。」Javier皺著眉,一臉警惕地問道。 
   「你別這麼懷疑同伴好嗎?我們怎會別有用心呢?Angel不能說沒事,畢竟她的哀痛無人能懂也無人曉得安慰,但此刻她需要一個精神寄託,所以她決定繼承 Caesar的遺願,要好好完成這任務。至於下午茶自然是謝禮,算是多謝你上次的照顧。怎樣?現在是不是已消除你的疑心?」Athena一臉無奈地攤攤 手,不悅地回答。 
  幸好她早對到這難纏的傢伙會起疑心,已經準備好一套完美的說辭。如果之後他還是質疑自己,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連他也一併殺死好了,反正她從來不相信Javier,一個曾經是別的主人的叛徒怎可能有信誠呢?會忠心於Troy的,永遠只有她一個人。 
  「好,白吃誰不吃?有免費的下午茶,我自然奉陪。」Javier笑道。 
  Athena一臉厭惡地督了Angus一眼,隨即對Javier道:「雖然Troy的命令是小心謹慎地保護他,但守在倉庫門外也不算失職吧?你也曉得我討厭跟他待在一塊。」 
  Javier深深地歎了口氣,對躲在陰影中,身影模糊不清的Angus擺擺手,道:「我陪Athena到外面聊聊,你一個人待著沒問題吧?有甚麼事,大叫便行了,我會聽到。」 
   「不用擔心我,我沒問題。」Angus毫無情感起伏,平板地回答,他覺得在槍聲響起的一剎,子彈擊中Caesar的瞬間,自己的靈魂也跟著灰飛煙滅,只 餘下一具空蕩蕩的肉體在呼吸。他從Angus這個人格抽離出來,以旁觀者的姿勢看著事情的發展,脫離這個世界的心不再有任何人性的感受,不會再對 Caesar的死感到內疚悔恨,也不會再恐懼Gruner,不會再慌張得只能抖顫雙肩。 
  現在的他不止對死亡麻木,不再曉得害怕,甚至連愛人的能力也失去。 
  他知道這是Angus那軀體的視點,他透過身體的視線看見兩個人。他居然知道那雙眼球正隨著Athena和Javier的走動而移動,甚至聽見眼皮開合所發出的微小聲響,到底發生甚麼事了?作為第三身存在的旁觀者為甚麼會以第一身的視野觀看事情呢?奇怪,很奇怪。 
  最後,他借Angus的耳朵聽到門所在之處發出「噹!」的一聲,旁觀者的他暗忖:「此刻倉庫沒有人了。」 
  對他這猶如幽靈般存在的旁觀者而言,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具有任何意義,以虛無之姿看著大家的他不受這所謂會流動的時間的束縛,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從這肉體的眼睛靜靜凝視大門有多長時間,總之此時此刻門又噹的一聲打開來,一道身影背光而立。 
  雖然單憑肉體的視線難以辯認這輪廓模糊的身影是誰,但他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他是脫離世界的存在,所以他知道,更甚明確地感受到Angel的笑容有多陰冷。 
  Angel是來殺Angus的,她將會親手停止那副軀體的細胞活動。他暗忖。 
  如果這副軀體消失了,身為旁觀者的自己會到哪裡去?將有形的現實與無形的自己連結在一起,讓兩者互不抵觸地共存在同一個時空的是這副可笑的身體,沒有它的自己會怎樣? 
  「Angus?你在哪,Angus?」Angel關上門後,徐步而行,輕聲喚道。 
  「我在這,Angel。」Angus從暗處走出來,木無表情地回答。 
  「找到你真好,Angus,天曉得我多麼想看見你!」Angel神情歡愉地說著,緩緩繞到他後,忽然臉色大變,猛然用力踹向他的膝蓋後窩,讓他吃痛地跪下來。 
  她會如何殺死這個身體呢?旁觀的他淡然地暗忖。 
  Angel剎那間又換上甜美的笑容,把槍抵在Angus的後腦上,俯下身,在他耳邊悄聲而輕柔地道:「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才對?畢竟殺死你一百萬次,我也不解恨啊。Angus你說,你憑甚麼讓我的Caesar為甚麼也不是的你填命呢?」 
   眼見雙目混濁無光,整個人死氣沉沉的Angus沒回答,Angel褪去了笑容,不再冷靜。無法抑制心中的悲憤的她臉容扭曲,怒目圓睜地一把抓著 Angus的棕髮,猛然把他的頭撞向身邊的鐵柱,拔聲尖叫地吼道:「回答我!Angus!我要你回答我!你在裝甚麼可憐?裝甚麼無辜?你算哪根蔥?害人 精!殺人兇手!你少在這扮作受害者!是你殺了Caesar!啊!回答我!回答我!」 
  那是曾屬於他的身體,如今額上受了傷,他卻感受不到任何 痛楚。黏稠腥甜的血液蜿蜓自額上緩緩淌下,滲進眼眶去,他卻不覺有任何不適。聽著Angel抱著難以名狀的淒戚心情發出強烈的譴責和咒罵卻沒有一絲愧疚, 如此泰然若素的自己果然是名旁觀者。不過,Angel,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受害者,也沒有裝可憐以博同情。 
  「你有沒有看見Caesar的屍 體?有沒有看到他有多可憐淒涼?你不知道吧?你一定不知道,你怎可能知道?因為Troy是那麼的愛惜你,怎可能讓你知道他有多殘忍地對待Caesar呢? 我恨Troy,可更加恨你!你知道為甚麼嗎?因為他對Caesar的殘酷全是為了你這個賤人!我的Caesar!啊!為甚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 不應該死掉!該死的人是你!為甚麼?」瘋瘋顛顛的Angel原本輕撫著Angus的臉頰,語氣溫柔似水地低語,但Caesar淒慘的死狀突然浮現於眼前, 讓她抓狂地大叫起來,手變為勒著Angus的脖子。 
  因著缺氧,Angus雙頰呈現一片緋色,瞳孔反射條件地擴張起來,自腦中響起耳鳴的叫聲因著那一絲連結而傳達到化為虛無的他的感知上。 
   Angel霍然收回手,一臉抱歉地揉著Angus的髮絲,喃道:「對不起,差點便讓你輕鬆死掉,我還沒說完我想說和該說的話,怎能讓你死掉呢?對不起, 是我太大意。我真的感到很抱歉,Angus,我不該這麼做。作為補償,我給你看看我的Caesar的照片好不好?你一定很想看,對吧?哈、哈、哈!你當然 想看,不是嗎?若然你不看,又怎知道Troy幹了甚麼可怕又無情的事情?又怎理解我對你的憎恨呢?好好看吧!要仔細看清楚,他到底把我的Caesar變成 甚麼兒模樣!」 
  當Angel掏出照片放到那雙無神散渙的眼睛前,他倏地被一股不知名的吸力拉進身體裡去,難以承受的痛楚一浪接一浪地襲來,讓他幾乎崩潰得放聲嚎叫。那透明的隔閡被打破了,腦中一片混亂的Angus緩緩將視線聚焦在眼前的照片上。 
   
  那是甚麼? 
   
  那是Caesar。 
   
  那塊肉團是甚麼? 
   
  那是Caesar! 
   
  「啊!」Angus無意識間爆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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