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看你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怎麼了?跟女朋友吵架嗎?」見拍檔眉宇間透露著煩惱和郁悶,精神有點頹萎,李逍遙關心地問道。雖然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作為前輩還是得好好開導後輩才行。
  「別開玩笑了,我還是單身漢,哪來的女朋友?我在煩惱更重要的事,我和子航吵架了。」謝非凡苦笑道。
  「跟兄弟吵架卻表現得跟愛人吵分手沒兩樣,我說你對你的大白兔醫生真的只有兄弟之情嗎?」自身的經歷讓李逍遙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試探地問。
  謝非凡摸了摸臉頰,沒有回答。
  他們是好兄弟,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對韓子航的情感。今天李逍遙這麼一問,他想了想,發現自己不能確定是不是只有兄弟之情。
  那麼混雜在其中的情感是甚麼?理不清心中的感覺,謝非凡斜眼望向李逍遙,不解地問:「前輩為甚麼這麼想?我手起來真的很像跟戀人吵架的樣子嗎?」
  「對,我覺得你對他有感覺,你喜歡他。」回想一起每次他提及韓子航這個人的神情和那次夜裡撞見二人的尷尬處境,李逍遙沉吟半晌,摸了摸鼻子,認真地道。
  謝非凡果斷地搖頭:「不可能。雖然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但我有喜歡的對象。我不會從子航身上感受到對著她時那種特殊感覺。」
   「你聽我說,愛情不止只有一種模樣、形狀和感覺。被一個人所吸引;對一個人有好感;喜歡他和愛他的心情都是不一樣,你對一個人的感情深入到甚麼程度會影 響你的感覺。」解釋過後,見他沉默不語,李逍遙坐在扶手椅上轉了個圈,拍拍手,問道:「我問你,假如大白兔醫生有了情人,你有甚麼感覺?」
  幻想韓子航跟別人卿卿我我,你依我濃,擁抱接吻的畫面,謝非凡臉色有點不好看,很誠實地回答:「有種受不了,怪看不順眼的感覺。我會情不自禁地想把那個人趕跑。我想我對我的好兄弟有一定程度上的佔有欲,很討厭別人跟我搶他,也不喜歡別人插足在我和他之間。」
  「喂喂,正常的好哥兒們怎會有這種佔有欲?難不行你也是這樣肖想我嗎?」李逍遙吐槽,他果然沒猜錯,這個人很聰明,也機智,怎麼是情商負數的愛情白痴?
  「不對。我面對他時,不會心跳加速、緊張得手和腳不知往哪裡放的感覺,就是所有心動的反應都沒有。你說,我怎可能喜歡他?」謝非凡找出理據,不同意地道。
  「但你可以很自然地面對他,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他是你最信任的人。」李逍遙反駁。
  「這又不代表我喜歡他,我是說戀人那種喜歡。對好兄弟推心置腹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然怎能當一輩子的好兄弟?」謝非凡很理性分析,指出其他可能性,到底該如何解釋這不單純的情感呢?
  真是難纏的傢伙,高材生就是不一樣!李逍遙想了想,換個法子提問。
  「如果你跟他接吻,你會有甚麼感覺?反感嗎?噁心嗎?」
  謝非凡想也不用想,飛快而確定地回答:「不抗拒,外國人都會和好朋友親吻表示友好,所以要我吻他絕對沒問題。」
  「那你吻過他嗎?」李逍遙有些洩氣地問,這個死認理的,自己該怎樣才能點醒他呢?
  「沒有。」謝非凡依然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甚麼?」
  「他又不是外國人,不需要這套禮儀。」謝非凡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你吻過其他人嗎?」李逍遙自暴自棄地問,他快懷疑自己的判斷力是不是出錯,為甚麼謝非凡的回答都在否認自己喜歡大白兔醫生呢?明明自己看得出他喜歡那個人。
  「吻過,都是禮貌性的淺淺一吻而已。」謝非凡點頭承認。
  「對象只限外國人嗎?」李逍遙純粹想不出問題,多嘴一問。
  沒想到謝非凡坦言回答:「不是。」
  覺得自己終於找到重點的他目光明亮起來,一臉興奮地追問:「你看你多自相矛盾!你說他不是外國人,不需要這套禮儀,那為甚麼你會吻其他不是外國人的朋友和同學?」
  謝非凡啞口無言,他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難道一直以來他都在替自己找藉口?那為甚麼他從不曾吻子航?連開玩笑的那種吻也沒有。
  思索片刻,他猶豫不定地道:「大概……就是……心裡有種……他不是自己能親吻的對象吧?」
   不止是自己,連別人都不可以親他。謝非凡在心裡補充。他猛然想起大學那時候,同學都取笑自己對他過度保護,管得比老爸還要嚴格。很多同學都很習慣跟朋友 親吻打招呼,每次聚會都會熱情而主動地逢人便往嘴上親。那時候自己總會死死地擋在韓子航面前,搖頭擺手地阻止他們,卻不在意自己被親或去親他們。
  「向來說話條理分明的你也有自打嘴巴的一天!之前才說不扺拒和他接吻,現在又說他不是可以親吻的對象。你不想胡亂親他對不對?我說你看似對他漫不經心,其實你很在意他。」李逍遙定篤地道。
  「抱歉,我還是反應不過來,前輩。」當局者迷,隱約有點頭緒,但未能抓住重點的謝非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你說你有喜歡的人,那你吻過這個人嗎?」李逍遙好奇地問,就算他真喜歡這個人,喜歡的程度也遠遠不及對韓子航的深。
  「有。跟吻同學一樣,純粹是友誼性的輕吻,絕對沒有別的意思。」謝非凡強調。
   「那就對了!枉你這麼聰明,怎麼就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因?」大手一拍,雙手合十地大叫後,李逍遙又搖頭續:「不,應該說你聰明反被聰明誤才對!用理性和邏 輯分析自己的感情難怪找不到正解。你連自己喜歡的對象都可以抱著單純表達善意和友誼的平常心態親吻他,卻無法以這種心態吻你的白兔醫生,你說你到底是怎麼 回事?」
  「我介懷的是以甚麼身份和心情吻他,而不是介意他這個人,所以我願意親吻他,卻拒絕以朋友的身份給他一個友誼之吻。我不想我們之間的 吻是基於友情。」大膽假設後,出現新的問題,謝非凡皺起眉頭,反問:「如果是這樣,難道我是個三心兩意的壞男人嗎?不然我怎會喜歡另一個人?」
  「這可問對人了!我這個愛情失敗者可以告訴你答案。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喜歡也有分程度的。你對你喜歡的對象有甚麼感覺?」李逍遙自嘲一笑,問道。
  「有種鬼迷心竅的感覺,每每看見她時會激動。她是我的理想對象,是個很強勢又堅強的自主女性。我一直覺得找妻子就該找這種思想獨立,用不著自己擔心的爽直女子,所以我第一眼看見她便認定她,追求她。」
  「你確定那是喜歡,而不是傾慕嗎?因為她符合你夢中情人的條件,所以對她有好感。很多時候,很多戀愛關係都是這樣開始,可是你當真正愛一個人時,你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符合你心中的擇偶條件。」
  謝非凡想了想,突然很正經地道:「假設我喜歡他,我就更不可能跟他同居了。」
  「不,等等!我怎麼有種跟不上劇情的感覺?你不是還有質疑自己的心嗎?怎麼一下子跳到同居的話題上?這麼跳躍性的思考真的沒問題嗎?」李逍遙伸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激動地大叫。
   「不,我就是為了同居一事而跟他吵了一架。我想跟他一起住,他說不要。我當然不願意放棄,便連連追問他,結果他很玄奧地回答我當室友跟同居的意義是不一 樣的。當時我就懵了,反問一句還不是一起住而已,有甚麼分別。之後我找了各式各樣的理由說服他。我們是好兄弟,又當了室友這麼多年,現在一起住也只是一個 延續,不會有適應的問題。再說,他經常來我家,不時留宵,如果直接搬來跟我一起住便不用這麼麻煩,讓他總是在宿舍和我家兩邊跑。誰知道他聽了之後直接氣得 抽拂離去,現在連電話也不接,跟我冷戰。」謝非凡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當時韓子航在氣甚麼。
  不答應也罷,這麼生氣跟自己鬧脾氣,至於嗎?
  「你果然是高智商,低情商嗎?算了,聽前輩的忠告,別逃避自己的心意,放膽子追求他。」一聽便領會到韓子航拒絕的原因,李逍遙故意不告訴他。
  
   雖然這命名為茶館,有點兒戲又太隨便的茶館是間規模不大的樓上鋪,卻如高級俱樂部般實行會員制,所以這裡的客人不多,而且質素很高,在這裡打工並不辛 苦。兼職的花無忌端著擺放著茶具的托盤往茶間走去,沒想到拐彎處突然有人急步而至,他一時收腳不及,踩上對方的腳背。心裡一慌,想抽起腳往後退,不料對方 誤會自己要摔倒,好意地搶身上前攔住他的腰。結果二人以尷尬的姿勢抱作一團,隨著托盤傾斜,變成縱向夾在二人的胸膛之間,茶具摔在地上化為一堆碎片。
  慌忙地推開客人,花無忌一邊微低著頭道歉,一邊蹲下來,把碎片撿進托盤裡,心裡暗叫不妙,這些茶具每一套都價值不菲,摔破一套不知要扣多少天的薪水。
  不幸中的萬幸大概是茶壼裡沒熱水,不然燙傷了客人,自己絕對會被請辭!
  自知理虧的小江見他手忙腳亂地收拾碎片,趕緊蹲下來伸出援手,幫忙撿碎片,和善地道:「不,這不關你的事,是我一時沒注意才撞上你。」
  視線突然闖進一隻小麥色的手,花無忌猛然抬頭,望見這風度翩翩的客人不止沒怪責自己走路不長眼睛,還這麼好人,頓時大感不好意思,侷促地輕輕推開他的手,婉拒:「先生,你是客人,這種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便行。」
  這時察覺到情況不對勁的經理連忙賠笑上前,扶起小江,恭恭敬敬地將人送回他所使用的茶室去。
  推卻不了經理的小江臨離開走道時,惦念地回頭望向還在撿碎片的清秀侍應,揚聲叫道:「抱歉,茶具的錢我會負責賠償,真的很不好意思。」
  聞言,花無忌霍然抬頭,可惜人已消失於走廊盡頭處,想問他是不是說真的也沒辦法,他有點失望地垂下頭。
  恐怕這筆錢得從自己的薪水扣了。很自信客人對自己過目即忘的花無忌暗歎自己倒楣。
  自十五歲以小花身份正式登台,戲班支付自己的薪水後,他便搬離班主的家,展開獨立的新生活,每天除了排戲練習便是到處兼職掙生活費。
  重新打起精神,花無忌繼續認真工作。
  剛從一間茶室退出來,那位年輕的英俊客人便跟在一名男子身後正準備離開,花無忌見他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自己,心想他果然忘記自己了。
  小江停下腳步,輕拍正要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侍應的肩膀,瞧見對方一臉驚訝地抬頭看著自己,他不由得笑得眼睛彎起來,和氣地問道:「怎麼了?該不會這麼快便認不出我吧?我就是剛才撞了你一下的莽撞客人。」
  「不,不!我當然知道是你!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花無忌揮手,急叫。
  慌張地解釋後,發現自己反應過大,語氣不怎麼禮貌,他頓時臉上一熱,窘態地道:「抱歉,我太激動了。」
  「沒事,別放在心上。放心,我怎會不記得這件事呢?我已經跟經理解釋了經過,也賠了錢,他不會責罵你。」注意到自己的老大劉連曦臉露不快之色,不等自己便逕自離開,小江匆匆說了句:「我得走了,下次來這裡時,你來招待我,給我泡茶吧。」便追上劉連曦的腳步離開。
  剛踏出茶館大門,劉連曦充滿玩味地問道:「你認識那個小侍應?」
  「也不算認識,不過是不小心撞倒他,害他摔破了一套茶具的一面之緣罷了。」小江笑了笑道。
   「一面之緣還約人家下次給你泡茶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追求他。不過……這小侍應長甚麼模樣?」走進電梯裡,劉連曦揶揄下屬後,怎麼也想不起那男孩的相 貌,陷入短暫的沉思後,奇道:「明明剛才有悄悄地打量他,怎麼回頭便沒印象了?奇怪,我向來很會認人,基本見過一次面便會認住對方的長相。」
  「老板,他的顏挺不錯,眉清目秀。」訝異劉連曦竟然記不住侍應的長相,表面上是他特助,實際是他的左右手,從十二歲起便跟他身邊的小江說出自己對那容顏的評價。
  劉連曦回過神來,蔑視地道:「分明就是不入眼的庸脂粉俗,恐怕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冤枉,老板,我才沒有這意思。」小江無奈地叫冤,可惜他的清白是跳進黃河也找不回來了。
  二人一唱一搭地閒聊著,然而一回到車上,門剛關上,劉連曦便褪去笑意,嚴肅地道:「那食譜調整好份量和比例了沒有?」
  「還需要一些時間,畢竟食譜原本就未完成,有很多殘缺的地方,現在只有半製成品。」
  「還要多少時間?」早等得不耐煩的劉連曦不悅地追問,紫萱那女人還真是辦事不力。
  「至少一個月。」小江想了想,給了一個不長不短的期限。
  勾起一抹兇殘的笑容,劉連曦冷酷地道:「趁著這段時間,我們測試一下那些半製成品的效果如何好了。」
  小江目光一黯又恢復明亮,輕聲應道:「我明白了。」

arrow
arrow

    分式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