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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擔心緊張得心提到嗓子去的殷梨亭眼帶淚光地搭著張無忌的肩,喚道。
  「放心,我沒事。不好意思,讓你掛心了,六叔。」張無忌拍拍他的手,誠懇地道。
  「過兒,你有沒有受傷?」因楊過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家裡的電話又沒人接,心裡忐忑,放心不下來而堅持留校尋人的郭靖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郭伯伯。」
  數米之隔,楊過和張無忌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無言微笑點頭便各自跟著家裡的長輩離去。
  觀察殷梨亭的側臉良久,張無忌下定決心似的,問道:「六叔,你是不是有心事?也許我不能替你解困,可我至少能為你分憂,你真有甚麼煩惱,便告訴我,別憋在心裡。」
  殷梨亭先露出欣慰的笑容,繼而化為一抹複雜的苦笑,道:「放心,我沒事,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不用擔心。而且你這麼乖巧,早已為我分擔很多。」
   張無忌總是尊尊敬敬地稱殷梨亭為六叔,實際算起來,其實殷梨亭今年不過二十七,只比大他不到十年,二人住在一起,與其說殷梨亭照顧他,倒不如說二人互相 扶持,彼此照顧。二人雖沒血緣關係,但張無忌的父親張翠山是殷梨亭的鄰居,不止從小看著他長大,對他更是照顧有加,愛如親弟。對他而言,張翠山是愛他疼 他,宛如兄長的存在。十二年前,張翠山夫婦離奇斃命,稚子張無忌更下落不明,當時他不過是名十五歲的無知初中生,對此有心無力,但仍不與餘下五位情同手足 的朋友不遺餘力地尋找張無忌的下落。
  可惜合力尋訪五年之久,仍沒有半分消息,六人也因前程和志向而臨別在即,準備各奔東西,繼而無奈飲恨地放棄追查。就在張無忌成為眾人終身的遺憾之際,殷梨亭機緣巧合地救下張無忌。幸然,當時他已是大學生,雖與家人反目,卻可靠兼職養活自己和張無忌。
   對於殷梨亭,張無忌滿是感激,但更多的是內疚。從他認識殷梨亭那天起,殷梨亭便總是悶悶不樂,臉上帶著淡淡哀傷,絲絲愁緒,他想正因為要費心照顧自己, 殷梨亭才會這麼辛苦,若沒有他這個包袱,殷梨亭豈有放棄考取專科醫生的道理,甘於唸完醫學院的課程,當一個小小醫師呢?一切都是為了他,希望他能唸大學, 所以他不能再連累殷梨亭,以他的成績入大學絕不是問題,所以入學試當天他裝病逃了。
  可他不曉得殷梨亭的一切傷心難過只源於另一個人。
  楊逍,一個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男子,一個只共處二年已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的壞人。
  當他在公佈欄上看見楊逍這如烙印般烙在心內的名字時,心裡當下一沉,連呼吸也滯沌了。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今年受校長邀請回來擔任客席教授的神經科醫生只是同名同性的尋常男子,才不是那個該死的壞蛋。
  儘管如此,他心裡還是七上八落,顫顫驚驚的,為了不想胡思亂想,他特意繞路,避開人群和醫科樓宇而行,不管是不是那個楊逍,他都不想遇見。
  不過,該面對的始終得面對,畢竟醜婦終須見家翁。就在剛才突如其來的地震,他避無可避地遇見楊逍,不,應該說單方面看見楊逍,嚇得他轉身便想逃,同手同腳地奔跑,差點沒大大地摔了跌。
  雖然二人闊別六年,楊逍仍英俊不滅當年,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從容氣度,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魅力。
  捂著心跳紊亂且直達一分鐘二百下,起伏不斷的胸膛,殷梨亭慌亂不止,他……沒瞧見我吧?沒有,一定沒有。當時那麼多女學生圍在他身邊撒嬌,他怎可能有空注意在遠處的我呢?再說,即使碰面了,他也絕不可能認得我,他心中不曾有我,又豈會記得我是誰呢?
  想到這,他便難過起來,心中一片濃如墨水,化不開來的苦澀讓他無力地坐在地上。
  既然楊逍來了,自己是不是該辭職呢?殷梨亭雙手抱著膝蓋,認真地思考可行性。
  結論是現實和他的心意背道而馳,一想到自己如此任性,他便陷人深深的自我反省中。
  
  自十二歲那年被郭靖尋回來,共住一個月後,楊過便沒有再長住在郭家大宅,而是入讀寄宿制的校舍,在升上大學後更是一個人搬到大學附近的公寓住。
  對於到郭家拜訪或是留宿一宵,他都極不情願的,因為他心裡清楚黃蓉不喜自己。他不知道為甚麼,但總覺得她不喜歡自己,不是楊過這個人,不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行為,而是出於楊過的身份、背景。
  大概最看不起孤兒吧?楊過自卑地猜測。
  然而在發生地震,自己還一度受困的情況下,他不得不被郭靖押回郭宅報平安。
  雖則他貌似沒有需要報平安的對象。
   「楊大家,你有沒有受傷?聽媽媽說你被困在地下室大半天,可嚇死我了!我著急得在廳裡走來走去,怎樣也靜不下心來!你一直被關著,一定餓了吧?快來飯廳 吃晚飯,不,應該算是宵夜了!」迎面撲來,拉著他的手不放,逕自喋喋不休地說出自己的心思,是黃蓉的小女兒,目前在北桃花女子高中唸高一的郭襄,而其雙胞 胎弟弟郭破虜因生性像郭靖般沉默寡言,呆頭呆腦而不得其母歡心,早於初中時期便被送出國唸書。
  「人沒事便好,過兒想必早已累壞,需要充足的休息,襄兒妳就體貼一點,別吵著他。」黃蓉緊跟其後,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拉開女兒,勸道。
  「對,幸好過兒人沒事!」沒聽出妻子語氣裡暗藏厭惡,為人純良的郭靖真誠而寬心地道。
  「爸爸說得對,看他一副亂蹦亂跳的模樣,便知曉他鐵定沒事,妹妹,我就說妳白擔心!」站在樓梯上,偷瞄著他的郭芙拉不下面子,不願承認為他憂心。
  楊過與黃蓉深知彼此心思,均虛偽地裝出友善的樣子,一唱一搭下,看上去還真似模似樣,連頗具聰慧的郭襄也沒看出他們實為口和心不和。
   黃蓉不喜歡楊過,不是他的錯,只因他是其情敵之子,當年她耍盡手段,花光心機才趕跑所有情敵,誰料楊康偏偏不死心地跟她鬥,把自己往死路裡趕,讓自己的 存在成為郭靖心中永遠的傷痛後,又留下遺子。郭靖要尋回楊過,愛護他,教育他,黃蓉不反對,她也想過要對楊過好,可惜楊過和其父氣質過於相似,讓她每每看 見他,便想起當年的事,憶起楊康此人,實在難以和顏悅色地對待他。此後,對於楊過,她心中漸漸生出深深的愧歉之意,讓她越來越不願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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